翌日清晨,微暖的日光洒落在大街小巷,原本就热闹的燕京,因帝王突如其来的一道旨令炸开了锅。
诸多百姓拥簇在布告板前,交头接耳,众说纷纭。
“这……下元节乃是重祀之日,祈求天神降福于人间,消弥灾祸,还有人会对天神不敬?”
“此事可不能妄加揣测!”
“皇上往年祭祀从未特意下旨,此番突特诏令,其中必定暗藏玄机。莫不是有人暗中谋划,意欲破坏这神圣的祭祀仪式。诸位可莫忘了,行宫之变,以及那垣王……”
“极有可能,许是皇上洞察那些余孽要在祭祀之时,触怒天神,才颁布此令。”
“有理,有理,定是那些余孽妄图在祭祀之时,行不轨之事,借此令震慑他们,说不定还以此警示我等,有逆贼,需多加小心……”
“可若是这般,那些千里迢迢为沾福泽赶来之人,岂不是连天山脚都进不了。”
“皇上英明,想必早有周全安排。”
“……”
“……”
这再寻常不过的整装旨意,迅速从纷扰闹市扩散到燕京各个角落,连女学中都有对此妄议之人。
小以宁轻轻扯了扯装奶娘的布袋,满眼困惑地瞧着窃窃私语的小姐姐们。
一路走来,她那灵敏的耳朵已经捕捉到三波围绕旨意的言论。
于她而言,舅爷爷颁布的旨意,与学校出游前发统一穿校服的通知,并无区别。
只是瞧小姐姐们郑重其事的模样,暗自思忖着:难道是因圣意难测,舅爷爷每一句话都需反复推敲捉摸。
小娃顶着大大的问号,再次扯了扯布袋,便迈着大步,朝地乙班走去。
彼时,小孩姐们皆已在位置上安坐,装模作样的看书写字,好似并未被那扰人心弦的旨意所影响。
然,就在小娃踏入地乙班那一刻,小孩姐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到她身上。
刘珍英率先开口:“郡主妹妹,方才连姑姑过来问我等,下元节那日,要不要去天山下去施粥,若愿行此善事,可告知她一声。”
小以宁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望向她,疑惑反问:“刘姐姐,去岁时没有这事呀,为何今岁要施粥?”
话音一落,崔之瑶便对小娃耐心解释:“郡主妹妹,去岁时也是有的,不过当时洛姑姑说林爹爹远在外地,无需对您提及。”
小以宁:……,这事还能扯上她爹?
虞可也接话说道:“郡主妹妹,您虽不知晓当时之事,不过我也帮您捐了十两银子行善事。此事,我爹与林爹爹提过了。”
小娃扬着感激的笑意,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心中却倍感无语,只觉之前那个洛乐知脑子有些抽了。
她爹不在,她就不能知晓传信给她娘吗?
小孩姐们对此行善活动的科普,并未因此停止。
只听施婉婉继续补充:“不过此次不同以往,连姑姑说不止要施粥,还需施水,供前往天山之人洁面整衣。”
金星蔓赶忙跟上话头,追问:“施姐姐,是不是还需准备一些婢子的旧衣,供衣衫不妥当的人更换?”
众人纷纷点头,含笑着证明她所言非虚。
而此刻,小娃终于抵达自己的位置,她将布袋搁在桌子上,发出从未有过的碰撞声,便将手伸进布袋,窸窸窣窣地掏出一个精致铜制小兽像,将其摆到桌边。
随后,她拍了拍小胖手,悠悠然地坐下,将布袋推至一旁,支着脑袋,欢喜地欣赏起这铜制小兽像。
此物乃是男主所赠,一套十二个。
此前,她每日带着肖她的瓷娃,只不过在武安侯府摔碎了,她便只装着奶娘过来上课。
昨夜老乡给她布置的任务,她经过一夜(其实就几息)的思绪,便定了个毫无违和的计划,将这个小兽像给装了过来。
一旁的虞可对她的这些行为早已习以为常,便熟稔地帮发呆的小娃放布袋。
谁料,就在她将布袋从拿起的瞬间,小娃的桌子又响起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虞可微微一愣,连忙低头瞧去,就见一个怪异的铜兽像挂在布袋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拿起,不由问道:“郡主妹妹,这是什么?怎还,怎还穿了一件衣服?”
待小孩姐看清这是一个虎形的兽像,外面竟还套了一件小巧可爱的布衣,忍不住笑出了声。
众小孩姐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转移到这二人身上。
只见小娃拿回虎符,煞有其事的介绍道:“这是舅爷爷的爱妃,自然要穿衣服。”
虞可:(*゜ー゜*)
小孩姐低头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忍着笑,昧着良心附和:“此物确实和陛下的爱妃长得极像,不知郡主妹妹是从何处得来的?”
小娃将虎符捧在手心,如实回道:“自然是表叔给哒!”
陈娇仪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眼里满是错愕与不可置信,她不禁轻声请求:“郡主妹妹,可否让我瞧瞧?此物,我好似在哪见过!”
小以宁无所谓地点点头,还提醒她:“陈姐姐,你定然见过的,昨日你还给我看过画,说特别喜欢,我回玲珑院想了片刻,觉得那个就是爱妃,就带过来啦!”
此言一出,刘珍英心中顿生不满,质问起来:“娇娇给郡主妹妹看了什么画,为何我没瞧见?”
陈娇仪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解释道:“不过是我随意画的,刚好郡主妹妹在我身边,便给她瞧了。是吧,郡主妹妹?”
言罢,她便求救般地瞧向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