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顶着大太阳钓鱼,上了年龄的老人体寒不怕热,小孩子爱玩不惧热,虞晚热出满头汗,想拿手帕揩汗,又嫌手摸了蚯蚓,用湖水洗的手。
正想着怎么找借口回去,警卫员率先站起,朝树荫后三人行礼。
“沈司令,沈首长。”
沈明礼略点下巴,走去湖边同躺椅上的人说话,“爷爷。”
后面的沈明扬、叶琳跟着喊:“爷爷。”
喊过老爷子,不等老爷子开口,沈明礼发现小家伙右胳膊曲在胸前,胳膊上了夹板缠了绷带,他目光微凝,下意识问:“怎么伤着胳膊?痛不痛?”
从检查到包扎缠绷带,虫虫没喊过一声疼,这会儿见到爸爸,眼里悄悄涌了泪意,他抿着嘴巴没讲话,看到爸爸身后还有个讨厌的“大骗子”,丢下鱼竿要爸爸抱,故意拿后脑勺待人。
沈明礼弯腰抱起儿子,问他胳膊怎么回事,虫虫嫌丢脸,咕哝着说骑脚踏车,沈明礼听得惊心,上哪骑脚踏车能摔得这么严重?
是骑到大路上被车撞了?
还是脚踏车质量差骑散了架?
怕碰疼儿子胳膊,沈明礼有意避开夹板,避开上面,手掌不小心压到小家伙膝盖。
“嘶~”
虫虫痛得倒抽气。
沈明礼迅速揭开他裤管,发现儿子膝盖也包了纱布,没包纱布的小腿还有好几处擦伤,立时心疼得不得了,“好好骑车玩,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没人跟着?”
后一句话是问虞晚,眼神却是追着老爷子。
沈老爷子烦闷横他一眼,“随他老子,骑车当开大炮,谁撵得上?你爷爷一把老骨头,追散架都赶不上。”
“这么大点的孩子,怎么撵不上?就是没用心,没尽责。”
“谁尽责你找谁去。”沈老爷子懒得搭理孙子的胡搅蛮缠,真心觉得自己是老了。
陪虫虫骑车的人是勤务兵。
沈明礼想怪人,怪了一圈又怪不着谁。
他放软冷硬嗓音,低头哄怀里儿子:“痛不痛?”
虫虫委屈点头:“痛。”
“吃巧克力了吗?吃了巧克力就不痛了。”沈明礼哄儿子的招数就几招,一口好牙都被他惯出蛀牙。
“没吃呢。”虫虫想说妈妈好久没给他吃过巧克力,担心太爷爷会凶妈妈,悄悄撒谎:“不想吃。”
“要不要吃脆脆饼干?爸爸包里有。”
“要。”
沈明礼包里的小盒牛奶威化饼干是提前装的,有了孩子,总会习惯性装些零食在身上。
他拆开饼干包装喂儿子一块,散老爷子一块,“您尝尝,配乌龙茶滋味不错。”
沈老爷子接过饼干,尝了尝,再呷一口茶,冷哼一声,“勉勉强强。”
余下两块,沈明礼一块丢自己嘴里,一块连同包装给了虞晚。
边上的沈明扬跟叶琳成了空气。
虞晚受不了父子间的腻歪,翻了个眼皮吃饼干,吃完捡起小家伙丢掉的鱼竿,重新插进支架架好。
水波里的红色鱼漂上上下下,荡出一小圈涟漪。
……
日头渐渐沉下去,有着大片树荫的湖边,同湖面一样洒满金光,金光晃得人眼不能直视。
沈明扬跟叶琳喊过老爷子就静默地站在一旁,如同电台节目扭换频道时夹杂的电流,总是存在,总会惊扰听众沉浸下去的余韵。
叶琳嫁进沈家的日子短,不熟悉沈家人,加上没留在京市生活过,这回来京市祭拜公公,纯粹是上门做客心态。
她看大伯哥这么会哄孩子,目光往沈明扬身上扫了好几眼。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性格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样貌也是。
沈明扬捕捉到她的窥视,笑意凝在嘴边,目光从落在沈明礼肩头上的饼干屑,跳向湖面远处,眼底的眸光同天际线的红日一起落下去。
“扑扑…”
湖面在这时荡出一圈接一圈的涟漪,鱼漂扯入水中,鱼儿咬钩。
“扑扑…”
涟漪扩得更大。
钓鱼者的专注力被一小块威化饼干夺走。
沈明扬上前帮忙起竿,先拉老爷子那竿,要再拉另一竿短杆,有人比他快一步。
“我来。”
虞晚挂了一下午饵,终于有机会上场,她会钓鱼,可惜没地方施展,是条两指宽的小白条。
“怎么这么小?钓一下午全是小鱼。”她有些可惜,拎高鱼线说:“拍照纪念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