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梅朝远身上散发出一股滔天战意,
临走前,他眼神轻蔑的看了贺诗楚一眼,淡然道。
“武川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要杀死同仇敌忾的过万人马,是要很长时间的。何况,突厥人还不一定杀的死!”
仿佛为了验证梅朝远的话。
后方战场,赵骑的呐喊声渐渐压过了突厥人,
不知不觉中,一切都改变了。
五万多突厥骑兵在跟赵国兵卒混战到一起后,越打越觉得可怕。
这些赵人,哪怕是死,也要带着突厥人一起走。
赵人都疯了,他们就是来找突厥换命的。
东侧战场,一位赵国壮汉,被突厥人一枪刺穿,
可他临死前,长刀拉平,打翻了一个策马而过的突厥人。
随后,他死死抓住长枪,口含鲜血的怒吼,跟眼前的库尔支旗王帐军一起坠马。
近七万铁骑奔腾的战场,如果坠马,下场可想而知。
不消片刻,突厥人跟赵国壮汉都被踩成了肉泥,成为了东川大道的一部分。
欧家堡的一个武士,他家有一门祖传的丢戟术,武者背覆短戟,就上了野狐关。
此人手头两把丢出后,又将身后四把丢完,
战场完成一换六,没有兵器的他拔出长刀,几番拼杀后,临死前与突厥人同归于尽了。
一人拼命,十人不敌。
万夫拼命,势不可挡。
战场上,赵人的信仰在燃烧,赵人的铁血在铸就他们的军魂。
当一切都处于下风,当战败似乎就在眼前时,
坚不可摧的意志,正带领赵军杀出重围。
消耗!
双方的生命,在这一刻就是消耗品。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场。
这是血与火的拼杀,是江湖永远都不敢涉足的领域。
赵国死去四五千骑兵后,他们的牺牲数量在迅速下降。
能够战斗至一兵一卒的部队,数千年战争史上,都是罕见的。
与此相反,突厥人的死亡数量在急速膨胀。
因为恐惧会传染,怯战会传染,他们没有必须战斗的理由。
突厥部,尤其是草原各族,他们只是来抢劫的,没必要拼这种无意义的命。
更何况,万人齐心的拼命,他们也打不出来。
金帐行宫,铁力可汗双手死死抓住栏杆,用力之大,指节都发白了。
他的鹰目,仿佛看见了一支铁军!
也许几十年前,被逼到绝境的突厥人。
勒尔浑河伟大的祖先,也是曾如此面对楚国安北将军的十几万大军吧。
“萧军师,上兵力吧!杨豪再不支援,后方就扛不住了。”
“如果这几万骑兵退去,再上就是添油战术,那是没有意义的。”
战场的情况,超出了文魁郎萧洛书童的预计。
自幼天赋绝伦的他,第一次感觉到局势失控了。
一股寒意,出现在萧成章的心头。
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这些赵国散骑,拥有如此军心呢!
周云有这样的军队,若是能度过今天,天下迟早就是他的。
“不行!!!”
萧成章的眼里闪过精光,
他无比清楚,周云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
这是一场绝顶兵家的对决,谁先乱,谁就输。
六旗旁系王帐军可以放出去,但六支嫡系骑兵是萧成章的底线,
梅家子弟乃是当年楼关后裔,这些兵马很恐怖。
那支破狼骑的军魂虽然黯淡,但却一直在他们的骨髓深处。
上官氏就更不用说了,徐州人能一直拥有夺天下的机会,
吐谷浑的高原良家子后裔,能征善战就是上官虎的本钱。
这两支军队一直没有出现,萧成章必须保证有三倍兵力,才能万无一失。
北风呼啸,冬阳洒过连绵的雪山,
大地苍茫,银装素裹的马邑山峦,好似寒武纪的大冰河时代,
不知何时,‘噗噗’几声,积雪被踩踏了。
一个老人,手持扑刀,爬过了山脊,
他迎着寒风,眺望几十万大军的战场。
白光粼粼向青天,野狐关前斩北狼。
赵国的战鼓在咆哮,赵国的号角在嗡鸣。
冲锋了。
赵国大纛冲锋了!
周云,周云!他们最后的力量,终于压上了。
“哈哈哈!!周云动了,他输了。”
金帐行宫之上,萧成章癫笑不止,
赵王周云护纛军一动,精锐骑兵必然也要动,
届时突厥六万铁骑压上去,野狐关就赢了。
但下一个瞬间,
风度翩翩的萧才子余光无意间瞟了一眼雪山。
儒冠下,北狄军师瞳孔微缩,头皮发麻。
那里出现了一面旗帜,一个赵人。
紧接着,两面、三面、四面……十面、百面……无数面。
金帐行宫上,突厥十几位族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野狐关的山峦上,赵国旗帜宛如稻草一般,遮天蔽日。
方圆十几里,雪山之上,
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个赵人,渐渐铺满了雪山。
“嗡-嗡-嗡!!”
突厥国的传令兵示警了,
到处都是赵国兵马,到处都是呐喊声,
赵民如潮水般的大喝冲锋,正在咆哮野狐关。
四面八方,如同雪崩一般,下山的赵人,就像乌合之众,没有阵型,
但似乎这股力量,要击溃草原民族最后的希望。
他们要证明:南国人,不是软弱的两脚羊!
雪崩一般的场景,就像突厥末日。
恐惧在突厥大军中蔓延,赵人似乎要跟他们拼了。
于此同时,
正当十几万赵民的呐喊声,直冲天际之时。
一杆湛金十字枪,
迎着野狐关上的冬日,闪烁着独有的金光,矗立在雪山之巅。
九节铜环,叮铃作响。
这杆起自河原,起自古河沟的神器,仿佛突厥人的噩梦,正在俯视这片战场。
山脊的寒风,吹起了赵王的披肩。
一杆饕餮两刃槊,就似幽寒深渊的魔刃,被那个英俊神武的赵国男子缓缓抬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