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现在只想着,如何把这场婚礼办得尽善尽美,让太上皇高兴,让陛下满意,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大秦臣子的办事能力!
这不仅仅是一场婚礼的筹备,更像是一场无声的竞赛,一场向权力中心献媚的集体狂欢。皇帝大婚的消息像是给整个咸阳宫都打了一针鸡血,而这股子热乎劲儿,感受最深的,自然是即将成为主角的嬴启和王淑婉。
这几日,无论嬴启是在章台宫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还是王淑婉在她暂居的宫苑里跟着老嬷嬷学着打理未来中宫的规矩事务,总会冷不丁地冒出个人来,毕恭毕敬地请示些什么。
不是太常寺负责礼仪的官员,捧着一卷写满了天干地支、黄道吉日的帛书,小心翼翼地探问:“陛下,关于合卺大典的时辰,您心中可有什么偏好的良辰?”就是尚衣局的绣娘,捧着几匹颜色、花纹各异的顶级锦缎,满脸堆笑地在王淑婉面前摊开:“娘娘,您瞧瞧,这大婚礼服的颜色和样式,您更中意哪一种?是用这正宫红,还是添些凤凰金线的?或者这牡丹暗纹的可还入眼?”
更有甚者,连负责宫廷膳食的内官,都想方设法地凑到跟前,旁敲侧击地打听未来皇后娘娘的口味偏好,什么菜系,什么点心,甜的咸的,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珍馐都罗列出来,只为讨个好彩头。
王淑婉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每次被围着问及这些私密的喜好,脸颊总是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染了最艳的胭脂,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往往是求助似的,用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一旁的嬴启。
嬴启呢,对着那些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表忠心的官员,心里纵有几分不耐,倒也不好当面发作。
毕竟,人家也是奉旨办事,而且是办他的终身大事。
他只能耐着性子,尽量简短地应付几句:“一切按祖宗礼制办即可。”“这些细务,问淑婉的意思。”
偶尔被问得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比如连他平日里批阅奏章用的镇纸,是不是也要换个喜庆点的龙凤纹样的,都要郑重其事地跑来请示时,他才会微微皱起眉头,挥挥手:“此等小事,不必事事来问朕,交由主管官署自行处置。”
但每当他略显不耐时,一转头,看到王淑婉那双清澈眼眸里,既有少女的羞涩,又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隐隐的期待,心头那点烦躁也就悄然散去了。
他忽然觉得,这满宫上下的忙乱和喧嚣,虽然扰人,却也透着一股子鲜活的人情味,一种对新生活的期盼,倒也不全是坏事。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还有两位身份特殊的“老人家”。
武成侯府那边,王翦虽然依旧板着张脸,心里对孙女嫁入帝王家的担忧从未减少半分,但看着宫里宫外为了这场婚事忙碌起来,各种象征着皇家体面和重视的赏赐流水般送到府上,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也难得地松弛了些。
偶尔,他会对着下人呈上来的礼单,捻着胡须,缓缓点点头,算是对这份排场和诚意,表示了最低限度的认可。
而咸阳宫里的嬴政,那更是乐得找不着北了。
他现在看嬴启是越看越顺眼,走路都带着风。
毕竟,这可是他嬴政众多儿子里,第一个要明媒正娶、正儿八经成亲的!
太不容易了!
想他堂堂始皇帝,威加海内,儿子也生了一大堆,结果呢?
老大扶苏都老大不小了,跟那个墨家的小姑娘眉来眼去也挺长时间了,还磨磨唧唧地没个准信。
反倒是平日里看着最不显山露水的老九,不声不响地先拔了头筹,要给他娶回一个儿媳妇了!这怎么能不让他高兴?
简直比当年吞灭六国、一统天下还要让他舒坦!感觉人生都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