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甲垂眸,神色恭谨却疏离:“公主明鉴,寒门凋零,旧籍早已散佚,实在无此珍本。”
“是吗?”赢无忧缓步走近,忽而轻声道,“那楚地田氏所藏的蜡封竹简,又是何物?”
孔甲瞳孔骤缩,袖中手指微微颤抖,却仍强自镇定:“臣……不知公主何意。”
赢无忧并未逼迫,反而转身亲手为他斟了一盏茶。
“先生您有没有想过——若这些孤本继续藏于私宅,百年之后,它们真的还能存世吗?”
孔甲一怔。
赢无忧继续道:“淳于越藏的书,虫蛀了三分之一;叔孙通‘校勘’的典籍,暗中删改了十七处;而您送到楚地的竹简……田氏去年遭过一场大火,您知道吗?”
孔甲脸色骤变。
赢无忧轻叹:“朝廷印书,不是为了垄断,而是为了让这些典籍即便天下大乱,也不会彻底湮灭。”
她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录,推至孔甲面前:“这是朝廷拟定的《护书令》,凡献书者,可任‘博士宫监书’,掌校勘之权,并许其家族子弟入太学。”
孔甲低头细看,指尖微颤。名录上清晰写着——凡献书者,其书永署其名,后世刊印,必题“某某家藏”。
这等于朝廷以官方名义,为献书者留名青史!
良久,孔甲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钥匙。
“曲阜旧宅,地窖之下,有三口陶瓮。”他声音沙哑,“其中所藏……便是先祖手稿。”
赢无忧并未露出喜色,只是郑重一礼:“先生大义,天下学子必当铭记。”
孔甲摇头苦笑:“非臣愿从,实乃大人……太懂人心。”
三日后,孔甲亲自带着弟子从地窖取出竹简。其中不仅有《春秋》未传之注,更有数篇《诗经》逸文,堪称无价之宝。
而赢无忧履行承诺,不仅让孔甲统领博士宫校书,更在图书馆正厅立碑,刻下所有献书者的姓名。
孔甲缓缓的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问道:“从此儒门典籍,终归天下。先祖,这是您的宏愿吗?”然而,四周一片静谧,并没有任何声音来回应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