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苏姑娘,可是会唱《陌上花》的"
龟公满脸堆笑:"苏姑娘今日正得闲!爷好眼力,她可是我们这儿曲艺最精的。"
说着便引韩子成上了二楼雅间。
雅间内垂着淡紫色纱帘,案上白玉香炉吐着梨花香。
韩子成倚在窗边,看街上灯火如流萤。
不多时,
珠帘轻响,
一位着淡青罗裙的女子款款而入,怀中抱着一张桐木琴。
"奴家苏芷柔,见过公子。"
女子福身行礼时,发间银步摇轻颤,宛如风拂柳枝。
她抬眸浅笑,"公子想听《陌上花》全阙,还是只听上阕"
韩子成斟了杯桂花酿递过去:"久闻姑娘唱此曲时,能让人见陌上花开之景,今日有幸,愿闻全阙。"
苏芷柔接过酒杯,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绕:"那公子可要细听,这曲中有春风十里,有蝶恋花间......"
说完,
放下酒杯,素手拨弦,
苏芷柔的指尖在冰弦上轻轻一捻,便带出一串清泠泛音。
琴音初起,
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
弦弦掩抑间透着几分初春的羞怯。
她的嗓音清丽婉转,唱着"陌上谁家年少"时,尾音微微上扬,似带着几分俏皮的试探。
韩子成端坐案前,目光专注地望着抚琴的佳人。
他一手支颐,一手轻扣桌面,随着曲调节奏无声地打着拍子。
烛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刚毅的轮廓。
唱到"妾拟将身嫁与"时,
苏芷柔抬眸,
正对上韩子成深邃的目光。
那双眼如寒星般明亮,专注得仿佛要将她看透。
她心头一颤,指尖险些错了个音,好在多年练就的功底让她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只是耳尖悄悄染上了一抹绯红。
很快,
一曲终了,
最后一个音符在暖阁内久久回荡。
韩子成轻轻鼓掌:"姑娘的琴艺,当真令人如沐春风。"
苏芷柔低头抿唇一笑:"公子过奖了。"
随后她抬手为韩子成斟满酒杯,"不知公子可曾去过江南这曲子原是仿着那边的调子作的。"
"倒是去过几次。"
韩子成接过酒杯,"最难忘的是西湖边的桃花,开得烂漫时,当真如姑娘曲中所唱,'春风十里不如你'。"
很快,
两人便在一句有一句的聊天中,
从江南烟雨聊到北国风光,从诗词歌赋谈到琴棋书画。
苏芷柔说起儿时随师父学琴的趣事,韩子成则讲了些游历四方的见闻。
伴随着两人聊起风花雪月,
暖阁内笑声不断,
不觉已是三更时分。
韩子成起身告辞,将一锭银子轻轻放在琴案上:"今夜得闻姑娘仙音,实乃幸事。"
苏芷柔送至门口,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
她望着韩子成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中,方才轻轻合上门扉。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韩子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夜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肩头,却丝毫没给他带来任何的寒冷。
“没想到,在这么个偏远小县城,还能在青楼遇到能谈得来的姑娘。”
......
本来么,
来到这县里,
也不过是在山中待久了,有些烦闷。
所以打算出来透透气。
而且,
为了能够住的方便,
韩子成直接阔气的包下了一座客栈,然后白天没事就在城里闲逛,顺带尝一尝周边的美食。
比如哪家的面好吃,哪家的酒好喝,都要去尝一尝。
至于说到了晚上,
那便是喜闻乐见的勾栏听曲。
当然了,
韩子成并不是说,过去找姑娘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相较于那些充满原始欲望的低端青楼,韩子成还是比较喜欢,比较高雅一点,能跟妹子畅谈风花雪月的地方。
这不,
接下来的几天里,
韩子成很快就成为了凝香阁的常客。
每日申时刚过,
他便踏着积雪而来,斗篷上总是带着从醉仙楼带来的酒香。
阁里的龟公早已熟识,见他身影出现在巷口,便忙不迭地迎上去,接过沾雪的斗篷,引他直上梅香阁。
梅香阁内,
苏芷柔总是备好了新茶。
有时是带着松香的云雾,有时是透着花气的龙团。案上的冰雕日日变换着模样,
昨日还是小桥流水,今日就成了重峦叠嶂。
其实在头几天,
韩子成也去了周边的其他几家青楼,包括那些所谓的头牌、花魁,也都换着点了一遍。
只不过,
最后发现,
能跟自己谈得来的,还是最初的姑娘。
这就好像给甲方设计方案时,对方一开始感觉有些不满意,然后一直要求你改来改去。
结果,
到了最后,
发现还是最初版本的方案最适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