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卿不等他回答,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你跪我、喊我主人,是因为规矩,因为习惯......可我要的不是这些。”
“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若你不愿......”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终究还是松开手,后退半步。
“我便放你走。”
顾辞忽地...
冷笑。
凄然的眸子就这么盯着沈怀卿。
“你说心甘情愿?我来千面阁,成为你的奴隶,何尝不是心甘情愿。可你呢?”
沈怀卿被突如其来的质问钉在原地,错愕的看着他顾辞。
面前人神色平静,好似从不会大喜大悲。
“到现在...你还说这样的话。还在质疑我为何留你身边五年!”
“当年你爹娘遇害,没错!是我泄露了你的藏身之处!”
“是我轻信父亲会放你一命。”
“但沈怀卿你听好了,千面阁五年,为奴三年。我欠你的已经还尽。”
说完,他轻瞥一眼被拽住的衣领:“现在,松开。”
沈怀卿愣了半晌。
脑子里几乎全是顾辞的这段话。
他说,到现在,自己还在质疑他的心甘情愿?
重逢时的那句,为你而来。
原来是真的。
可他都做了什么?
他对他都做了什么?
打...
骂...
罚...
赐他奴籍...
教他规矩...
都这样了,他却心甘情愿待了五年。
此时此刻,沈怀卿的心脏好似快要捏爆,疼得他几乎弯下腰去。
嗓音哑得不成样子,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连道歉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有什么资格求原谅?
五年的折辱,五年的恨意,全都是一场荒谬的不信任。
顾辞理了理颈肩衣领。
“沈怀卿,你不用愧疚。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我很感激你,在你最恨我的这几年,愿意留我一命。”
“我已决定要走,也不怕你会如何想我。”这次轮到他步步紧逼沈怀卿。
双目对视,沈怀卿满眼的震惊。
“无感也好,厌恶也罢。我顾辞从与你重逢开始,对你...”顾辞指尖轻抵沈怀卿心口,嗓音低得几乎破碎。
“从来就不是什么哥哥对弟弟的怜惜。”
沈怀卿的瞳孔骤然紧缩。
顾辞依然冷声继续:“这几日你做的这些,无非是发觉误会了我。所以才会想我留下。”
“或许之后你会善待我,补偿我。可你听好了...这些我都不想要。”
话落。
沈怀卿的呼吸停滞了。
他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中天灵盖,每一寸血肉都在震颤。
指尖还残留着顾辞衣料的触感,可在听到这番话后,活像是手中握了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喉间挤出丝丝气音,他突然不敢看顾辞的眼睛。
那些断了无数的刑鞭,那些日日夜夜的跪候......以及他的俯首称臣。
原来...从来都不是赎罪。
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收他为奴的第一个冬季。
顾辞被罚跪雪地,自己为赶他走,故意让人泼那桶冰水,让他知难而退。
可顾辞那时说了什么?
“主人,天气冷,您还是进屋吧。”
那时的自己,只当他是为了逃罚,故意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