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御花园内春意正浓,海棠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九曲回廊上。武媚娘踩着金丝绣鞋,绕过太湖石,见杨玉环正倚着朱漆栏杆赏花。
她敛衽行礼,发间银蝶簪随着动作轻颤:
“妾身参见贵妃娘娘。”话音虽恭顺,目光却直直撞进杨玉环凤目,带着刺人的锋芒。
“娘娘独占恩宠,皇后娘娘想见皇上一面都要看娘娘的脸色,娘娘真是好手段啊!”
武媚娘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露出八颗莹白的牙齿,面上笑意盈盈,可藏在广袖下的双手却死死攥住裙摆,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连绣着金线的罗缎都被揉出褶皱。
她咬着后槽牙说出这番话时,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淬了毒的刺,在喉间反复剐蹭。
御花园的风掠过朱红廊柱,卷起她鬓边的碎发。
透过杨玉环身后的海棠花影,武媚娘恍惚看见昨日黄昏,皇后娘娘佝偻着背站在长生殿外,枯瘦的手指攥着帕子,眼巴巴望着紧闭的宫门,却始终没能等到那道她渴盼的身影。
而此刻眼前这个女人,身着蹙金绣的华服,腕间羊脂玉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周身萦绕着令人沉醉的龙脑香,分明是将整个后宫的风光都揽入了怀中。
但她不知道的是皇后娘娘大病初愈,等的不是皇上,而是她的杨妹妹。
虽说皇上已足以做她的父亲。可自踏入宫门那日起,“陛下”二字便成了她心头执念。深夜里,她对着铜镜细细描眉,将自己最娇艳的模样映在烛火中,满心期待着能与君共赏。
然而现实却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她所有幻想。
皇上从未认真看过她一眼,更遑论与她行那洞房花烛之礼。
那些精心准备的温柔与才情,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
想到此处,武媚娘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她望着杨玉环慵懒倚在雕花栏杆上的模样,眼中恨意翻涌——
凭什么这个老女人能独享圣宠?凭什么自己满腔热忱,却只能在这深宫里枯萎?
“哈哈哈”杨玉环骤然仰起头,银红抹胸襦裙随着大笑剧烈起伏,鬓边九凤衔珠钗撞出清越声响。
她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掩住唇角,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讥诮:
“真是有趣啊!宫中好久没有出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本宫的生活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廊下伺候的宫女们齐刷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春日的暖阳穿过紫藤花架,在杨玉环眉间的花钿上折射出细碎金光,衬得她眼中的轻蔑愈发刺眼:
“想要恩宠?你倒不如学学那些伶俐的猫儿,晓得什么时候该蹭在陛下脚边撒娇。”她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腕间翡翠镯子,
“哦,忘了你连宫猫都不如,至少猫儿还有个暖榻可睡。”
武媚娘的脸\"腾\"地涨红,脖颈处暴起的青筋随着急促呼吸微微颤动。
绣鞋在青砖缝隙间碾过,将娇艳棠花瓣搓成暗红的汁液,仿佛在宣泄她心底翻涌的怒火。
她的掐进掌心,细密的血珠顺着纹路渗出。
“娘娘不过仗着皮囊迷惑圣心!当大臣们都是睁眼瞎?”武媚娘突然上前半步,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恨意,
“就不怕众大臣联手讨伐娘娘,说您狐媚惑主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黄莺清啼,却掩不住她语气里的尖锐。
“嗤!”杨玉环轻蔑地冷笑一声,屈指弹落肩头的落花。鎏金护甲划过空气,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声响。
她踩着缀满珍珠的云头履缓缓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武媚娘的心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