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外蝉鸣渐起,杨玉环正倚着贵妃榻翻阅书卷,忽见一抹绯色锦袍闪过廊下。
定睛望去,李承钰踮着脚尖,白胖的小手攥着青瓷碟,碟里堆着方才御膳房送来的玫瑰芸豆糕,糖霜簌簌落在波斯进贡的织金地毯上。
“承钰,你拿糕点干什么去?”杨玉环搁下象牙书签,广袖拂过鎏金香炉,沉香袅袅中透着几分严肃,
“你知道你今天已经吃了一整盘糕点了吗?”
难道承钰是没有吃饱吗?杨玉环心里满是担忧。
李承钰的圆眼睛瞬间睁大,肉乎乎的脸颊涨得通红,像偷腥被抓的猫儿般赶紧把碟子藏到身后。
腰间挂着的玉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映着他翘起的羊角辫,更显稚气未脱。
“我不是自己吃的!”小孩儿委屈地撅起粉嘟嘟的小嘴,睫毛上凝着亮晶晶的水汽,
“我是给李泰哥哥吃的。昨儿他念书时肚子咕咕叫,像饿坏的小奶狗。”
杨玉环望着儿子较真的模样,眉心的花钿微微颤动。
她捏了捏李承钰软乎乎的脸蛋,指尖触到细密的绒毛:
“他都胖成球了,你还让他吃?”话虽严厉,语气却不自觉放柔。恍惚间,李泰憨态可掬的模样与安禄山初见时丰腴的身形重叠,她心头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忧虑。
“娘,你不总是说能吃是福。”李承钰仰着脑袋,乳牙未齐的小嘴振振有词,
“李泰哥哥说等他长大了,要带兵打跑吐蕃人,保护长安的桂花糕摊子呢!”说罢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太子哥哥还等着我背《孝经》!没有我,他又要偷偷折海棠花玩了!”
话音未落,李承钰已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跑远,碟里的芸豆糕在阳光下泛着蜜色光晕。
杨玉环望着廊下追逐蝴蝶的小小身影,忍不住的弯起唇角。
半年后
麟德殿内檀香萦绕,李世民斜倚在蟠龙榻上,玄色龙袍领口散开,露出苍白如纸的脖颈。
烛火摇曳间,他望着珠帘外的夜色,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杨玉环握着羊脂玉匙,正将熬好的安神汤递到他唇边,忽见那双素来锐利的丹凤眼泛起水雾,轻声唤道:
“玉儿”
“怎么了”杨玉环指尖一颤,青瓷碗在盏托上发出轻响。
她放下药碗,素手抚上他刻满沧桑的眉骨,冰凉的护甲擦过李世民眼角的细纹。
李世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观音婢坚持不住了。”喉结剧烈滚动,眼角滑落的泪滴坠入杨玉环腕间的金步摇,溅起细碎的光。
寝殿外传来更漏滴答,他想起玄武门的血色残阳,想起登基那日长孙皇后鬓边颤动的翟冠,多年夫妻情分,竟要化作陵前的白幡。
杨玉环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摩挲,想起三日前探望时,宫里的铜炉里燃着安息香,混着药味刺得人眼眶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