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地,苍黄无际。
云中郡的大牧场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视线所及,只剩下莽莽草原。
如同造物主随意铺陈的巨大画布,枯黄与残绿交织。
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线,与铅灰色的天空模糊地融为一体。
冷冽的北风如同无形的刀子。
刮过每一个暴露在外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也卷起了草原独有的气。
那是青草、尘土、牲畜与野性混合的味道,粗粝而自由。
顾衍勒住胯下战马的缰绳,微微侧首,任凭狂风吹拂起他额前的碎发。
他半眯着眼,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这片看似平静却暗藏凶险的广袤土地。
这里是塞外草原,是匈奴人和鲜卑人的家园。
也是通往他心中那个惊天计划,奇袭长安的必经之路。
千里奔袭,出其不意。
这八个字,说起来轻巧,背后却是对意志、耐力、后勤乃至运气的极致考验。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必须亲自踏上这条陌生的道路,为身后即将跟随而来的大军,探明方向,扫清障碍。
他,顾衍,并州之主,此刻却化身为一支孤军的先锋斥候。
没有浩浩荡荡的旌旗招展,没有震耳欲聋的战鼓齐鸣。
有的,只是他,以及身后那三百余名沉默而精悍的亲兵护卫。
这三百余亲兵骑士,是顾衍亲手从并州军中百里挑一、千里挑一选拔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曾是军中悍卒,身经百战,勇猛无畏。
长期在并州边境与胡人交锋的经历,让他们不仅拥有精湛的骑术,更是个个都能开硬弓、发利箭,马上马下皆能搏杀。
更重要的是,他们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力与韧性。
数日不眠不休,仍能保持高度警觉。
连续奔袭数百里,依然能够迅速应战。
此刻,他们紧随在顾衍身后,组成一道沉默却坚韧的铁流。
寒风吹拂着他们饱经风霜的面庞,在那古铜色的皮肤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与战斗的勋章。
他们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迷茫或畏惧,只有如出一辙的警惕与坚定。
即使是在行进中,他们的身体也始终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紧绷感。
握着缰绳和兵器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微露,充满了力量。
作为先锋斥候,他们身上套着轻便坚韧的皮甲。
在皮甲的外面,套着一层牧民的羊皮袄。
这样的装备,既能提供必要的防护,又最大限度地减轻了负重,保证了长途奔袭的灵活性。
挂在马腹的长矛,腰间的环首刀,背上的强弓,箭囊里插满的羽箭,无一不是经过精心挑选和保养的利器。
更令人瞩目的,是他们胯下的坐骑,以及身后跟随着的备用马匹。
这些马,并非中原常见的那些高大神骏、气宇轩昂的良驹。
它们的身材普遍要矮小一些,肩高不起眼,毛色也多驳杂,看起来甚至有些其貌不扬。
然而,顾衍深知,这些看似普通的马匹,是并州马场耗费无数心血,根据草原马种的特性,精心改良培育出的特殊品种。